Here and Now

下班回家，妻正在廚房忙著。走過去輕輕地摟了摟她的腰，平常她都會轉過身來，在我臉頰上親一下，幾十年來，這是我們倆人各自忙過了一天以後的見面禮。這一天，一反常態，只見她轉過身來，嘟著小嘴，略帶慍色地說：「成天只知道忙著公司裏的事，你的小兒子也不好好管一管。」

妻和我結婚以後，房子、車子都是兩個人共有，自不用説，就連支票本、存摺、信用卡也都在兩個人的名下。公司裏的退休金雖然不能放兩個人的名字，但是彼此也都是對方賬戶的受益人。我們家是真正的實行了共產制度。

唯一的例外就是兒子。

一提到家裏的兩個寶貝兒子，妻喜歡冠上一個所有格形容詞，「我的」兒子如何如何，「你的」兒子又是如何如何。跟我們不熟悉的朋友聼妻這麼說，常常被弄得一頭霧水，弄不清楚我們到底有幾個兒子，而且心裏恐怕納悶著，心想你們兩個人難道是再婚的夫婦不成？否則那來的「我的」兒子和「你的」兒子？

當然妻口中的「我的」兒子樣樣都好：在家裏都很聽話貼心，在學校功課好又有人緣；琴彈得好自不在話下，文章寫起來更是一等一。在朋友面前，妻提起「她的」兒子，可真是有說不盡的春風得意。

妻口中的「你的」兒子，（也就是在下的兒子），跟妻的兒子比起來，可真有天壤之別：在家調皮不說，尤其是不聼媽媽的話；學校的功課，尤其是中文學校的功課總要拖到最後一秒鐘才肯做；練琴推託拉，玩起電腦來，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反正沒有一樣順著妻的心意就是了。

至於兒子什麼時候是「我的」，什麼時候是「她的」，那就要看孩子當天的表現，以及妻當時候的心情而定。

這一天，不知道爲了什麼事，小兒子惹了媽媽的毛，讓妻一臉的不高興。我放下公事包，上得樓來，敲了敲兒子房間的門。

「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小兒子一臉困惑的樣子。

「你惹媽媽生氣了？」

「媽媽回來了？」兒子不知道媽媽已經回家，當然就更不知道媽媽正在生他的氣，已經把他劃歸我有。

原來兒子帶了耳機，專心做他的音樂。妻從樓下喊著，問他要不要喝果汁，兒子根本沒聽見，卻讓妻以爲兒子不理她。

「下去跟媽媽說聲嗨吧！」兒子聽話地下樓去了。

洗了把臉，再下樓來，只見兒子捧著他的高啤酒杯，一邊看電視，一邊喝著妻幫他打的果汁。妻已經做完菜，看到我下來，帶著微笑說：「可以吃飯了。」

看來已經物歸原主，我摟了摟妻的腰，輕聲在她的耳邊說：「兒子還是你的。」

你們家的孩子，是你的？還是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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