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 and Now

「W的先生總把他們家的鍋底刷得晶亮亮的。」W是妻的閨中好友，剛結婚時，妻常一臉羨慕地對我說。

婚前，我是孔夫子「君子遠庖廚」的忠實信徒，甚少入廚房，更不用說洗碗刷鍋作羹湯了。對鍋底保持晶亮的困難，當然一無所知，心想：「這有什麼了不起！」

那時，妻和我都是專職學生，如果家事都讓妻一個人做，不免於心不安。可是燒飯作菜，對笨手笨腳的我來說，畢竟屬於高難度的工作，心想不妨從洗碗、刷鍋開始吧！在餐館打工的留學生，不也都從基層做起？

兩個留學生組成的小家庭，家事一切從簡，一餐飯下來，碗盤沒有幾個，幾分鐘就乾淨溜溜。

洗了碗盤，剩下的就是鍋子。那時我們的鍋子只有炒鍋和湯鍋兩件，洗起來不費事。可是鍋底要保持晶亮，就不那麼容易了。燒中國菜的油垢似乎特別多，慢慢地，鍋底由閃亮新鍋，變成可愛的鵝黃色，最後煉成閃閃的烏黑色。

起初，妻不放棄對閃亮鍋子的幻想，三不五時，仍把W的先生搬出來，希望藉由好模範，對我激勵一番。可是在留學生忙碌的課業中，鍋底顏色實在比不上文憑的重要，妻最後還是認命了，只有偶爾會聽她自言自語地說：「W家的鍋底總是晶亮亮的。」

兩個人步入職場後，手頭寬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想看晶亮鍋底，妻對買新鍋這回事，似乎情有獨鍾，舉凡不鏽鋼鍋、慢鍋、快鍋，以及五花八門的鐵氟龍不沾鍋，都要買來試試。

可是說也奇怪，不論製造廠商如何保證其品質，可以終生保用，一到妻的手裡，一個個都乖乖地敗下陣來，不到幾個月的工夫，破綻全出，開始抓底沾鍋。

有次我跟妻提起，要寫信去跟廠商抗議，妻微笑著說，別白費力氣了，「若真的要終生保用，只能用中火燒菜，可是燒中國菜，哪能用中火？」

新鍋來、舊鍋去，轉眼間，孩子們都大學畢業，不在家了。去年，妻到加州去找她的弟妹玩，回來時，喜孜孜地秀給我看她的新玩具，原來是兩個沉甸甸、晶亮亮的複合金鍋。

「用這種鍋來燒菜最健康了。」妻宣布：「不要用大火，油只用幾滴，把菜洗乾淨，下鍋沒幾分鐘就好了，又新鮮又清脆。」

從此，這兩個金鍋就變成廚房的新寵，不知道是因為油煙少，還是我的刷鍋技術終於學有所成，半年後，鍋底居然依舊閃閃發亮。

妻看著正在晾乾、鍋底朝天的金鍋，心滿意足地說著：「我們家的鍋底終於也是晶亮的了！」

〈賢妻妙招之十四〉

天黑黑 (小木屋蒙特梭利托兒所快樂合唱團&蒲公英合唱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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