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 and Now

(音樂：The Jackson 5 – I’ll Be There)

他收到 K 出國後的第一封信，是她在日航的飛機上，用日航的明信片寫的。短短幾個字報告旅途的平安，可是他看了，卻覺得很窩心。

這是他當助教的第二年，生活上又有了些變化。嫂嫂的弟弟念完初中，回去了僑居地，所以他的責任算是大功告成，不必在校外另租房子。剛好跟他一起當助教的三位同學住的寢室還有個空位，他就搬到了溫州街的助教宿舍裏住下。

他的妹妹這年暑假從台中女中畢業。妹妹一向名列前茅，在聯考前卻大病了一場，勉強抱病參加考試，結果考上了輔大，因而有些意興闌珊。他跟妹妹一向親近，常常去輔大探望，也鼓勵妹妹不妨參加台大的轉學插班考試。為了妹妹插班考試的準備，他想起了正在輔大念研究所的「她」來，她倒也爽快地一口答應，開始幫著他的妹妹溫習功課。

在他們的團體裡，他接了負責人的職務以後，才發現要處理團體與外界的關係，擔子還真不輕。在那個年代的天主教會裡，像他們團體那樣認真探討信仰的教友真的不多，許多神父們都希望能夠「收編」這批人，來一起努力。但是，偏偏他們團體的獨立自主性很強，希望自己闖出一條路來，神父們只是「輔導」的身份而已。當然，團體在教會裡需要有所定位，以前的幾位輔導神父對他們都很寬容，讓他們掛著名義，寄居在耶穌會所辦的青年團體裡。

這一年，來了一位剛晉鐸的年輕神父，接任耶穌會青年團體的總負責人，他自己有一套想法，想要大有所為，對他們團體這種寄居的曖昧關係很不以為然，擺出要不然就屬於我，否則就請走路的態度。為了談判團體的定位，讓他傷透了腦筋，幸虧團體裡的幾位元老都很支持，時時給他出主意，為他加油。

K 到美國南部後，守著諾言，每個星期都會給他寫一封信。其實 K 的功課很忙，要帶學生的實驗課，也要趕著做自己的實驗，給他寫信都是三更半夜做完功課後，犧牲了睡眠時間寫的。常常一寫，就是洋洋兩張大信紙，好似有說不完的話。在信裏，K 寫她的生活，寫她在異國看到的景象，寫她想家的心情，寫她在美國教堂望彌撒的見聞。偶爾 K 也會提到 L 在南美洲的近況。

他在信上報告老朋友在台灣的情形，鼓勵安慰 K，要 K 保重身體，也提到了他自己的出國計劃。

他這時已經摸索出頭緒來，預備到美國念都市計劃。他知道如果繼續念土木系，還有希望拿到獎學金，如果念都市計劃，那麼就沒有什麼機會了。因此他也努力另找門路。台大那時每年有兩個名額的李氏獎學金，他報名了，可惜在決選時沒選上。

那一年正巧教育部第一次辦都市計劃的公費留學考試，只取一名，但是報名的人還真不少，以建築系的畢業生居多。主考兩門科目，結構學和建築設計。他考得自認不錯，但還是以一分之差落榜。取得獎學金的是一位成大建築系的畢業生，兩科都得了滿分。這些都是後來聽到的内幕消息。他雖然落榜，但是也算光榮落榜吧。大學時努力自修著建築設計，時間總算沒有白費。

這一年，在輔大歷史研究所的「她」也要畢業了，還是住在研究生宿舍裏，除了忙著寫碩士論文之外，還要抽出時間，幫忙他的妹妹做插班考試的準備。他到輔大探望妹妹的時候，也會繞到研究生宿舍去看她。說也奇怪，從前追求她的時候，無法以平常心看待，現在卻可以無拘無束地一起談天。

有一回，去看她時，正好她從宿舍出來，要到系館去，他就陪著她一路走著。她說正在申請她的男友 Y 去的那家學校，希望能夠一切順利。

然後突然轉了話題問他說：「你還給 K 寫信嗎？」

他心想，不愧是 K 的閨蜜，連這個事都知道。

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又說了：「我跟 K 說，你是個很好的人。」

「完了，完了。」他聽了大叫起來。

「什麼完了？」她訝異地問。

「你們女孩子每次把男孩子三振出局時，都要送張好人卡，說『其實這個人是好人』，如此一般的話。」

她瞪了他一眼說：「才不是那樣。」

原本還想問、她當年送他畢業禮物時有沒有別的用意的事，卻已到了她的系館。其實，知道了又怎麼樣，就讓這個公案繼續無頭下去吧。

冬天裏，K 來了一封信，很叫他擔心。信上說功課和精神兩方面的壓力都很大， K 說有時候真想不念了，説不定跑到南美洲去找 L 。

雖然知道 K 這麼說，大概是心緒低落時寫下的隨想，他還是相當着急。說實話，如果 K 真的對 L 有深摯的感情，那麼即使他對 K 的一份友情再特別，也沒有理由反對 K 到南美洲去。但是他相信 K 對 L 是友情遠遠多於愛情。

他跟 K 之間的關係又是如何呢？他很清楚，他對 K ，自然不是他在大學時代對「她」那樣的一心愛慕。他對 K ，如果不是愛情，又是什麼呢？

他回想起他們這一年多的交往，彼此可以敞開心懷、無所不談，可以說是異性的摯友。他也想起 K 對他種種的好，以及他們對人生共同的期望。這樣的一對男女，能夠共同組織一個家庭，在人生的旅途上一起打拼嗎？

想了幾天以後，他提筆寫了信，表達了他的想法，也向她提出婚約。

I'll Be There

You and I must make a pact
We must bring salvation back
Where there is love, I'll be there

I'll reach out my hand to you,
I'll have faith in all you do
Just call my name and I'll be there

And oh - I'll be there to comfort you,
Build my world of dreams around you
I'm so glad that I found you
I'll be there with a love that's strong
I'll be your strength, I'll keep holding on
Yes I will, yes I will

Let me fill your heart with joy and laughter
Togetherness, well that's all I'm after
Whenever you need me, I'll be there
I'll be there to protect you
With an unselfish love I respect you
Just call my name and I'll be there

And oh - I'll be there to comfort you,
Build my world of dreams around you
I'm so glad that I found you
I'll be there with a love that's strong
I'll be your strength, I'll keep holding on
Yes I will, yes I will

If you should ever find someone new
I know he'd better be good to you
Cause if he doesn't, I'll be there

Don't you know, baby, yeah yeah
I'll be there, I'll be there, just call my name, I'll be there

(Just look over your shoulders, honey - ooh)

I'll be there, I'll be there, whenever you need me, I'll be there

Don't you know, baby, yeah yeah
I'll be there, I'll be there, just call my name, I'll be there...